這是君竹和君乾這麽大以來，第一次出海。

海面上，巨大的渦輪推著船行進，很平穩，速度也快，不過現在這樣的船已經並不稀奇了。

蕭佳人看著平靜的海面，感覺到喬謙修走到身邊了，輕聲：“一晃都過去了十年了。”

“如今我們也算是松了口氣。”喬謙修說著，遞過來一杯放了冰塊兒的果汁，這種吃法是蕭佳人研究出來的，許多人爭相效仿，竟也算是蟠龍國的潮流了。

的確是松了口氣，鹽場十年一到，他們就等不及的和朝廷做了交割，當然順便也要提一下要求，包括如意鎮那些百姓得到的好處。

“魏西鳳的孩子應該十四歲了吧？”蕭佳人偏頭看著喬謙修：“想認回來嗎？聽說她在熙國。”

這件事兩個人從來都沒提起過，並且都故意回避關於喬謙達的任何話題。

那個人死了，死在了熙國，死在了熙國現在的女國君手裏，對此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異議，就連魏西鳳也只是默默的看著他不甘的伸出手，他臨死的時候想要摸摸自己的兒子，結果魏西鳳沒讓，而是抱著那個孩子快步離開了。

時隔多年，蕭佳人心裏清楚要有一個了結，畢竟喬振邦如今已經很老了，他幾次寫信給喬謙修都提到了那個流落在外的孩子。

就因為如此，才有了這一趟出海。

喬謙修伸手拉著蕭佳人護在臂彎裏：“到時候看看吧，有些事情要看緣分，如果他和喬家無緣的話……。”

接下來的話沒說，蕭佳人卻明白的很，無緣不認，認回來那就是喬家的子孫。

說起來，魏西鳳是個大氣的女子，當年和離竟然什麽也不要，只要帶著孩子離開喬家，即便是喬振邦一再表示可以照顧他們母子，都被魏西鳳拒絕了，更為了表明立場留在了熙國。

不遠處，正在釣魚的喬君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，面色沈靜，白皙的少年被炙熱的陽光曬得面色微紅。

反倒是旁邊躺在竹椅上的喬君竹，很享受的用一塊濕帕子遮住了臉，閉目養神。

“君乾，你可能有一個哥哥。”喬君竹聲音不大，有些隨意和慵懶。

喬君乾認真的盯著海面上的魚漂：“你可能還有一個弟弟。”

旁邊，坐在船舷上的丁香抿了抿嘴角，忍著笑，少爺長大了之後，好像很容易和小姐擡杠呢。

“我不在乎。”喬君竹拿開帕子坐起來，看著喬君乾的後腦勺：“但，你如果不學著和人相處，真有一個那樣的哥哥的話，兄弟不睦，家宅不寧的。”

喬君乾收桿，一條不大的魚被摘下來扔回了海裏，回頭：“喬大小姐，你不在乎是可以的，反正早晚要嫁人，不過在你嫁人之前，能不能別讓那些尾巴跟的太緊？我這輩子第一次出來走走看看的。”

喬君竹看向了丁香，目光帶著詢問。

丁香立刻過來，摘下來身上的竹筒遞過去，竹筒裏是冰涼的果汁：“小姐，那個人在後面的船上。”

喬君竹小臉頓時冷下來了，甩了甩手：“回艙。”

“很掃興。”喬君乾補刀，瞄了一眼後面的船，繼續釣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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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上，咱們這樣跟著會不會被發現？”花小七有些糾結，最近朝廷立後的聲音越來越大了，可是皇上卻不急不緩，甚至回去辦好了宜城貪墨的案子之後，火速來了如意鎮，並且跟著喬家的船出海了。

他知道皇上要立喬家大小姐為後，可好像人家看不上啊，這都過去五年多了啊。

楚沐宸把奏折放在一邊，擡起手揉了揉眉心：“和尚頭頂有一個虱子，別人看得到嗎？”

“能吧？那麽明顯。”花小七心裏叫苦不疊，嘴上也只能這麽說。

楚沐宸起身走出船艙，迎著海風舒展了一下身體，看著前面的船，他不能等太久，這一趟從申屠回來，只要喬家願意都能拖到明年，而他要立後！如今都是七月了，再有一個月君竹就及笄了，照目前的行駛速度，及笄的時候應該在熙國。

他要準備一下，並且跟緊點兒才行啊。

“皇上，咱們要不要先一步到熙國？”花小七跟過來，站在楚沐宸身後。

“嗯？”楚沐宸偏頭看花小七。

花小七微微彎腰，低著頭：“我擔心大小姐的家人發現我們跟著會很不舒服，再者提前到了的話，也能為大小姐安排及笄的事情。”

“如果他們想要躲的話，不去熙國呢？”楚沐宸也很頭疼，他以前沒想過娘親會如此反對他和君竹的親事，事到如今倒是他有些心裏沒譜了。

花小七再次無語，皇上若是選妃，天底下的女子哪一個不是趨之若鶩？

偏偏自己這主子也就鐵了心了，非要喬家大小姐不可，甚至為了喬家大小姐，後宮如今還空無一人，是真的空無一人啊，只有太監的後宮，簡直成了坊間百姓的笑柄了。

縱觀前朝、前前朝到如今，後宮兩個母蚊子都沒有的皇上，怕只有孝淳帝了。

聽老太監們閑聊說，以前蟠龍國別說當官的，就是平民百姓生活稍微好一些的，都會擡個妾室，擡個姨娘開枝散葉啥的，可如今哪個官員要是擡了個姨娘都和做賊似的，朝廷上下人丁稀薄啊。聽說某個官家的太太，年近五十為了得個男丁繼承香火，又生了。

這簡直……，唉，換做以前，一個生不出來擡幾個回來生就是了，何苦來呢？

呼喊立後的那些朝廷大臣，那叫一個聲色俱哀，簡直有要撞墻的態勢，其中為皇上著想占多數，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家裏老妻實在不能再生養了。

夜幕降臨，天上星光閃閃，寂靜的海面上只有兩艘船一前一後慢悠悠的行進著，不遠不近，互不打擾。

“謙修，平安那孩子是鐵了心了。”蕭佳人窩在床上，看喬謙修放下賬本才出聲。

喬謙修擡頭：“還是要看君竹的意思。”

“只怕君竹也鐵了心了。”蕭佳人翻了個身，看著床頂垂下來的薄紗：“這些年，她風風火火的做生意，蟠龍國哪裏有事兒，就去哪裏，件件樁樁還不都是幫著那小子穩定民心？”

“既然如此，我們就不要攔著，雖說我們世代從商，君竹就是入主中宮，我們喬家也護得住她。”喬謙修過來坐在床邊：“況且，自己養大的姑爺，不是更知根知底？”

“就是知根知底才嚇人呢，平安那孩子城府太深，帝王什麽的，不都是用娶朝廷重臣的女兒或者孫女來平衡朝堂嗎？”蕭佳人最擔心的就是這個。

喬謙修順著蕭佳人的發絲：“君竹的名聲極好，平安的手段也是有的，後宮即便是有一些個鶯鶯燕燕的，也未必就是君竹的對手。”

“不行！”蕭佳人拍開了喬謙修的手：“我女兒才不要和一群人去分享丈夫呢！”

喬謙修笑了：“那就看平安了不了解你了，不過據我所知，如今這後宮可除了他一個之外，都是太監，宮女也沒一個。”

蕭佳人楞了一下：“你還知道這個？”

“他只要想做，不達目的不罷休，我是君主的爹，怎麽能不關心這事兒？”

喬謙修起身去泡茶，蕭佳人跟上來：“這麽說，只是時間問題了？”

“對，他在等我們女兒及笄。”喬謙修挑開了銀絲炭，擡眸：“所以，這次出海，他才會跟來。”

蕭佳人抿了抿嘴角，轉身就要走。

“你做什麽去？”喬謙修問。

蕭佳人頭也不回：“去問問咱們閨女。”

“讓他們順其自然不好？”喬謙修清了清嗓子：“我得了好茶，泡給你喝啊？”

蕭佳人回頭，她怎麽覺得喬謙修很讚成呢？難道自己的閨女真要嫁到那個冰冷且充滿了爾虞我詐的皇宮裏去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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